暴力世界中的溫柔

˙李健萍˙

能夠與週遭的人與事和諧地、協調地生活,是每個人夢寐以求的理想。然而弔詭的是,為了追求和平,我們往往用上爭奪、侵略、戰爭等手段來達到目的。君不見世上多少慘酷的戰役,開始的時候,都是以維持和平為口號。戰爭成為爭取和平的方式,卻不幸地產生更多的戰爭、造成更多的傷害。
《暴力世界中的溫柔—軟弱群體的先知見證》(Living Gently in a Violent World – The Prophetic Witness of Weakness)有如一股逆流,向現今世界提供一個另類的途徑,展示溫柔的力量,步向一個真正和樂、幸福的社會。這個世界不應再由武力、暴力和侵略所主導,讓上帝的愛與接納,改變人性之中的自私、貪婪與爭勝,甘心放下自己的權利,樂於與別人分享上帝的豐盛。

這本書其中一位作者范雲尼(Jean Vanier)今年五月辭世,享年九十歲。1964年,當時只有36歲的他,在巴黎小鎮租了一間房子,邀請了兩位嚴重智障者與他同住,就是這樣開始了方舟團體的事工,展開了一生服事殘障人士的使命。

五十多年來,他與身心障礙者一起生活,與他們同行。很多人剛來到方舟團體時,都正處於被排擠而感到憤怒,或者自我封閉在抑鬱中,無法與人和平共處。然而在上帝的恩典之下,看到自己的脆弱和限制,需要彼此聆聽、一起禱告,在上帝的亮光之中互相接納,生命因此逐漸被轉化。
從殘障人士身上,他體會到上帝的同在,因為上帝完全接納他們的不完美,甚至是不健全的身體。在他們之間只有互助互愛,共同克服生活上的難處,彼此體諒,盡顯人性的美善。

在聖經四福音之中,我們也常常讀到耶穌與罪人和妓女一同吃飯,祂成為他們的朋友,祂毋懼批評、無拘無束地與渴求愛的人在一起。祂也鼓勵我們擺設筵席時,要邀請那些貧窮的、殘廢的、瘸腿的,甚至是那些被排擠的邊緣人參與,與他們連結在一起,進入友誼之中。

範雲尼說:「當人們進入與他人真實的關係中,人們會從中得著醫治,會更充滿人性。在一切壓力、拒絕和羞辱的感受中,他們仍將發現自己的價值!無論是需要幫助的人,或是提供協助的人,都同蒙醫治,都一起成為更真實的人。我們的社會將變得更加人性化,當我們體認到強壯者需要軟弱者,就像軟弱者需要強壯者一樣。我們都將一起為共同的福祉而努力。」

在事事講求完美的世界之中,我們無法忍受缺憾和殘疾,總是想盡辦法去改變他們的生活,甚至用墮胎或先進的科技改變基因,使得先天性的殘障絕跡。然而,最根本的問題是:我們能夠按殘障人士的現況來愛他們和接受他們嗎?使徒保羅曾經寫道:身體中最軟弱和最不體面的部份,乃是身體最必須的部份,應當受到尊重。在社會中,最軟弱和最不體面的部份,往往被我們關到療養院中,或成為我們最想除去的部份,不禁要問:這是上帝的心意嗎?

與殘障人士一起生活,讓範雲尼明白一個重要的事實,就是他們的生命是有其意義的,因為他們正引領著我們到上帝那裡。我們都害怕流露軟弱、害怕不成功、害怕得不到承認,因此我們總是把自己武裝起來。然而上帝卻揀選了世上愚拙的、軟弱的、貧窮的,讓他們經歷上帝的豐盛,因為上帝是按我們本相來接納我們。

在殘障的世界裡,他們自由地玩耍、歡笑,為享受上帝所賜生命而感恩。然而,在現實的世界,卻不斷的攫取、侵略,執意要把所謂的和平強加於地上,企圖操控一切,結果帶來沉重的災難。相反,溫柔地愛與接納卻可以轉化仇恨與憤慨,活出精彩璀璨的生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