採訪、撰稿:基絲蒂
吳玉雲Vany, 平凡的名字背後承載著絕不平凡的人生。
雲姐是越南華僑,在一條名為大勒的小鄉村出生及成長,家中有11個兄弟姊妹,她排第四。1987年移居到加拿大溫哥華,及後在多倫多定居,至今已邁向40年了。採訪當天,雲姐面上掛著令人溫暖的笑臉,以輕快爽健的步速迎面走過來,單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她的一生是如此「豐富」,甚至比電影情節更戲劇化,若非上帝親臨其中,必定是一齣悲劇。
寄人籬下
小學時的雲姐,是一個典型的「男仔頭」,性格硬朗。有一天,那位經常誘惑她爸爸賭博的鄰居叔叔又來到雲姐家中,她即時火冒三丈,不知那來的勇氣,竟然出手拍打那位叔叔,叔叔立刻還擊,大家扭作一團。叔叔異常憤怒,媽媽為著平息事件及擔心女兒的安全,很快就決定要送雲姐到西貢,寄住在親友家中。雲姐當時還未成年,便要獨個兒離鄉別井,寄人籬下,她當時覺得很孤單難受,惟有咬緊牙關過日子,那時候她跟親友學習裁縫製衣來養活自己。現在回想,若非被逼離開家人到西貢過苦日子,她不會如此渴望逃離越南,相信上帝早有預備。
偷渡離開越南
七十年代,國家解放,加上越南排華,很多住在西貢的華人都想盡辦法離開越南,到其他國家尋覓理想生活。雲姐也不例外,當時正值青春年華,也曾多次偷渡。她說偷渡要冒極大的風險,首先不少所謂的蛇頭 (組織偷渡活動的人)都是騙財的,要找能信賴的蛇頭已不容易。然後,到真正出發,整條船亦要左閃右避、偷偷摸摸出海避免公安追捕。即使順利駛出公海,面對狂風大浪,生命也隨時被吞噬。最後,縱使幸運地到達其他國家也有被遣返的風險,一旦被遣返必定送進監牢。雲姐所提及的各種風險,都差不多全發生在她身上了,連逃避子彈、船破墮海亦試過,比電影情節更驚險。
其中兩次偷渡失敗,雲姐都被公安抓去坐牢。坐牢的生涯是如何度過?雲姐竟能笑說:「其實比起偷渡,我覺得不太難過!第一次坐牢,我被安排到廚房燒飯,我勤力好學,用心工作,因此深得公安的信任,有時我還可離開牢房出外買菜,呼吸到自由的空氣。第二次坐牢,我不知何解被安排專作文藝表演,每天都是練習唱歌跳舞,生活還過得去。被囚的生涯令我慢慢掌握生存之道,我學懂鑒貌辨色,為自己爭取最多的好處。」
出獄之後,雲姐再次偷渡,那次終於成功到達公海,可是竟遇上大風浪,乘坐的小船已破爛入水,全船人不停用盡方法撥水以防小船沉沒,慶幸大家的努力沒有白費,總算渡過最危險的時間,小船在海中漂浮,大家合力燒柴燒木來放煙求救,不少商船經過都沒有拯救他們,當時更擔心會遇上海盜,男的被殺,女的被姦,大家也在求神拜佛自保。最後有一艘從事走私生意的泰國漁船願意收留他們,於是各人在船上打工換來三餐溫飽。雖算「有瓦遮頭」,但不少個晚上,雲姐擔心會有男人圖謀不軌,根本不敢熟睡,有時更會盤膝而坐扮成佛祖,令普遍信佛的男人不敢騷擾她,這方法總算力保清白之身。
不久,這艘走私漁船被泰國警察逮捕,全船人被送到泰國難民營。雲姐說:「我起初以為慘啦!一定被遣返越南,怎會想到就是因為我們這難民的身份,竟有資格被國際社會營救。我們當時還可自由選擇前往不同的西方國家。最後,我和不少同胞決定到加拿大開展新生活。你說上帝多奇妙?人看為絕路,神卻能開路,在神果真沒有難成的事。」
婚姻失敗 心中滿是苦毒
1987年輾轉到了多倫多,當時的雲姐仍然是求神拜佛,只想著掙錢,掙得愈多愈好,接著便想辦法申請媽媽及兄弟姊妹到多倫多一起生活。後來,她結婚誕下兩個兒子,原以為從此可過上好日子,怎料現實不似預期,那根本不是她想過的婚姻生活。她發覺只得自己在不停地付出,每當要求丈夫付出但總是得不到回應,久而久之,她對丈夫埋怨日深,終於忍無可忍,決定離婚,獨自照顧兩個兒子。離婚後,前夫沒有負上供養兒子的責任,雲姐也沒有向政府領取救濟金,只獨個兒扛起重擔,兼顧工作和家庭,生活忙得要命,雲姐說:「心裡經常都會埋怨老天爺,為何要針對我?為何我如此命苦?難道父母得罪了天而要報應在我身上嗎?我曾托在越南的姐姐為我買開了光的觀音寄給我,盼讓我好過一點,可是甚麼也沒有改變,心中仍滿是苦毒、鬱悶、悲傷,對人對事都很負面。」在這樣的境況下,雲姐自言人變得很實際,所有時間除了照顧家庭,全用來掙錢,甚麼娛樂休息也不需要,更不會理會自己的心靈狀況,日子就是這麼硬過。
決志信主 心靈得著釋放
雲姐其中兩位妹妹已信主,經常邀請她返教會,她說:「到教會聽人講耶穌?浪費時間!有時間我都去掙錢啦!」怎料兩位妹妹說願意付她工資請她返教會,又願意幫她看顧兩個兒子,她當刻怎能推卻呢?她心想既然到了教會,也不想浪費時間,於是就靜靜地專心聽道,她每次聽完道心裡都很舒服,因為平日太理性、太現實,根本未有理會自己內心的需要,所以當聽到生命的故事時,感到心靈有所滋潤,心中的苦毒、埋怨慢慢消失,到後來不用妹妹邀請,她也乖乖地每星期返教會聽道。1997年,教會邀請了香港藝人喬宏先生主講佈道會,雲姐聽到神會賜人豐盛的生命,人還可將沉重的擔子及心中的憂慮卸給神,因為神說:「凡勞苦擔重擔的人可到我這裡來,我就使你們得安息。」(馬太福音11:28)雲姐當時很感動,一直認為自己命苦,注定獨自背負生活的重擔,原來耶穌來是叫人得生命,並且得的更豐盛,她心靈立刻得著釋放,知道自己的重擔有創天造地的神分擔,心靈可以如此輕省自在,她就在那天決志相信主。可是會後當陪談的弟兄姊妹請她認罪悔改時,她立刻大發雷霆。雲姐睜大雙眼:「我有罪?我怎可能有罪?生活已經夠苦了,還說我是罪人?」大罵後立刻「拍枱走人」。直至教會三福佈道隊來探望她,跟她詳細解釋甚麼是罪,她才瞭解憎恨、詛咒也是罪,罪會綑綁人,讓人陷在罪的深淵中難以自拔,只有神可以赦免人的罪,她才明白過來。1999年,她受浸歸入教會,一直努力學習做一個基督徒,先學會饒恕的功課,從前的她很憎恨爸爸連累自己受苦,信主後的她會易地而處,站在爸爸的立場思考,體諒他因從來無人認同而容易被人誤導,其實很可憐。同時亦學習原諒前夫的過錯,實踐聖經「愛仇敵」的教導,雖不可能與丈夫復合,但願意保持友好關係,讓兩個兒子也能感受父愛。
患癌才是真正的「重生」
2003年小兒子5歲時,雲姐確診患上子宮頸癌,她說:「神不是來為我挪開苦難嗎?為何又來考驗我?我當刻有兩個選擇:一是跟以往一樣埋怨神,一是學習信靠順服,我最後選擇了完全倚靠衪,還向神承諾如蒙醫治定會好好事奉衪。於是,這場大病成了我信仰上的轉捩點,讓我大大經歷神的恩典。」當時幾乎大部分治療費用均可由保險金支付,於是她決定只當兼職,學習放下工作,盡量慳儉來渡過病患的生活。那一年,她除了定期到醫院、中醫診所就診,其他時間都在專心讀經、祈禱、參加教會的祈禱會和事奉,盼能以行動回應神的愛。2004年病情大大好轉,在病患的磨鍊中,雲姐感受到自己真正地順服神,現在回想原來新的生命在那時才開始。自此之後,她的價值觀徹底改變了,她大笑道:「以前我眼中只有錢,休想由我口袋中拿到一元半塊,我只顧自己的事,根本不會理會別人;康復後的我像重生了一樣,我願意與人分享我所有的,不再只看重金錢。我開始關心身邊人的需要,為了邀請新朋友返教會,我願意親自下廚請人吃飯,遇上無坐駕的朋友,也願意管接管送,當有教會弟兄姊妹需要到醫院覆診,我也會主動請纓作陪伴,藉此分享耶穌的愛。因為聖經說:『無論何人,因為門徒的名,只把一杯涼水給這小子裡 的一個喝,我實在告訴你們,這人不能不得賞賜。』(馬太福音10:42)家人及兒子看到我的改變,親眼見證神改變人的大能,感謝主!」
拯救失喪的靈魂
重生後,雲姐堅守她對神的承諾,勤讀聖經,積極參與教會各種事奉,亦報讀不同的信仰課程,如傳福音技巧、心理學、輔導學等等,用心裝備自己來被神使用。她說:「我現在最關心的是人的靈魂及心靈的需要。在街上有太多失喪的靈魂,未曾聽聞福音,所以每當我到超市買菜或在路上遇到可傾談的人,我會主動打招呼,認識新朋友,邀請他們到自己家裡聽聽福音見證或到教會參加主日崇拜,務要拯救更多靈魂,同蒙救恩之福,得享從神而來的平安及喜樂。雲姐最喜歡這金句:「我們在一切患難中,祂就安慰我們,叫我們能用神所賜的安慰,去安慰那遭各樣患難的人。」(哥林多後書一:4)
從雲姐不平凡的人生中,見證到神如何帶領她經過各種患難,她實踐聖經的教導,用神所賜的安慰去安慰身邊有需要的人,以神的愛去愛人,因為聖經說:「我們愛,因為神先愛我們。」(約翰一書4:19)